日本面对美国施压敢怒不敢言

4月7日，行人经过位于日本东京的电子股指显示屏。新华社记者 贾浩成摄

美国新一届政府正在以加征关税政策对全球展开“极限施压”。其在亚洲最亲密的盟友日本也未能幸免。虽然日前美国政府宣布对部分国家暂停征收“互惠关税”90天，但对日本而言，汽车、钢铁、铝等支柱产业的关税措施并未作出调整，影响依然存在。本就处在艰难运营状态的石破政权能否妥善应对美国政府的关税战，将很大程度上左右7月份参议院选举的走向。而对美国新一届政府而言，在中国无惧施压坚决开展反制措施的背景下，急需树立一个主动“服软”、愿意启动关税谈判的国家作为样板，吸引更多国家“就范”，形成中国“独木难支”的战略格局，显然日本是理想的“样板”选择。

日本首相石破茂成为最早就关税问题与美国政府直接对话的国家领导人之一。双方早在2月举行的日美首脑会谈上就已探讨过此议题。彼时石破茂信心十足，认为自己的充分准备和有关日本对美经济、就业重要性的展示足以说服美国政府让日本避开关税危机。然而现实却并未如愿，日美同盟的“特殊性”难以动摇美国政府“全球棋局”的设想。在日本经济产业大臣武藤容治亲赴美国谈判、外务大臣岩屋毅通过外交渠道表达日本需求未果后，石破茂终于“愿者上钩”，主动致电美国政府，试图打破僵局。双方同意启动事务层级的沟通机制，日本政府也已开始为即将展开的谈判工作做准备。

美国政府对日本采取的“胡萝卜加大棒”策略仍在持续。一方面，刚刚放下电话，美国总统特朗普便迫不及待地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抨击日本：“全世界的国家都在与我们谈判，日本在贸易上对美国并不公平，他们不进口我们的汽车，却向我们抛售数百万辆，在农业和其他领域也是如此，一切都必须改变。”与此同时，他又指定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担任谈判代表，并通过其释放出“日本将在关税谈判中被优先对待”的积极信号。另一方面，特朗普还指示跨部门机构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重新审查已陷入僵局的日铁美钢收购案，这一举动令日本政府感受到“形势似乎出现逆转”。分析普遍认为，特朗普通过高调表达不满来加大谈判筹码，又通过释放谈判优先级和经济利好诱饵稳稳“拿捏”日本。

日美关税谈判的主导权已经牢牢掌握在美国手中，根据近期美方有关表态，基本可预期美方将聚焦四大核心议题：第一，在农产品市场准入方面，美国认为日本对大米等农产品的关税过高，要求日本扩大进口配额、降低关税税率；第二，在非关税壁垒方面，美国希望日本放松在汽车认证、排放标准、食品检疫等方面的制度性限制，以消除美方面临的非关税障碍，并缩小美对日贸易逆差；第三，在汇率与货币政策方面，美国长期指责日本“操纵汇率”，利用日元贬值扩大出口竞争力，因而希望建立相关政策对话机制；第四，希望日本在经济安全保障领域与美国深化合作。

对日本而言，与美国就关税展开谈判，几乎无异于“与虎谋皮”。面对如同“国难”的美国贸易压力，“无条件服从”似乎成为唯一的现实选项。石破茂任命其长期亲信、同为鸟取县出身的经济再生大臣赤泽亮正担任谈判主要负责人，并给予其跨部门的资源支持。日外务省、经济产业省的事务层级官员日前已赴美为其“打前站”。然而，日本政界对赤泽亮正缺乏对美经济外交经验表示担忧，其是否能在此次谈判中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仍存在不确定性。

有观点认为，日本政府可能通过放宽部分非关税壁垒、加大从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与军事装备并承诺进一步扩大对美投资等方式，换取美方取消关税措施。也有声音指出，出于对本国农产品市场保护的考量，日本恐怕难以接受美方提出的大米关税削减与进口配额扩张要求。此外，部分观点认为日美在汇率政策问题上或存在一定共识，推动日元升值有助于日本走出长期的成本型通缩；但也有声音担忧，若政策对话机制过度介入汇率市场，可能导致日元“矫枉过正”式升值，损害出口企业利润，进而传导至工资水平，破坏内需拉动型的“良性循环”。

此外，在如何保障日本国内民众生活不受关税战冲击方面，石破茂领导的自民党也受到了来自政界和民间的“双重夹击”。在4月8日的自民党关税对策会议上，与会政界人士和专家认为应当向居民发放生活补贴，目前拟发放的数额是5万日元。但在野党认为这一额度的支援力度不足，民间舆论则认为补贴的来源还是纳税人的钱，最终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还要对政府“感恩戴德”，发钱不如减税来得实在。

在美国政府的极限施压下，日本政府不仅缺乏有效的反制工具，也似乎没有展现出反抗的政治勇气。被动之下，日本或将成为美国向全球推行关税谈判模板的“样板国家”。事实再次印证，日本长期高估了自己在美国战略中的地位，也过于相信“牢不可破”的日美同盟。面对美国政府的“杀熟”战略，日本“敢怒”却“难言”，在即将展开的谈判中究竟会作出怎样的让步，仍有待进一步观察。（经济日报驻东京记者 陈益彤）